月滿長安的抒情散文

　　初至長安，夜色深沉，夜雨寂寥。一個人逃離了那輛遲遲不肯出發的火車，融進長安的夜里。不愿循規蹈矩地走路，只要一有機會，我會穿進草莽之中，去見識小路上別致的風景。

　　但長安不是一條小路，城樓五光十色，人群熙熙攘攘，清冷的雨也絲毫未減損古城的熱情。從城門里進進出出，千回百轉地尋覓，急切匆忙地奔走，那路公交卻不見蹤影。下定決心露宿街頭了，卻在城外西閘口與它相遇，興沖沖地坐上去，一段漫長的旅途開始了。

　　月亮在行道樹的樹梢上奔跑，時不時藏進黢黑的樹叢間。每一個望月人都是心驚膽戰的，害怕月亮躲進樹葉里就不會出來。于是我們成了那只守護月亮的白兔，在月的陰晴圓缺里感受到此起彼伏的危機。可月亮根本不知道啊，這只是我們的庸人自擾嗎？

　　誰是你默默守護的月亮呢？你呆呆地看著她時，她知道嗎？她嘰嘰喳喳地笑鬧著，你不言不語地開心著；她不知不覺地沉默了，你也郁郁寡歡地安靜下來。她終于成了沙漠深處山林環繞的那方水澤，你悄悄走過那里，不留下絲毫痕跡，忍受了一路的干渴。

　　誠然，我們無數次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的月亮，卻接受著她不是自己的月亮的事實。白兔慧心未泯地把月亮還給了諸神之王，可我們愿意就這樣放下嗎？每個夜里每個望月人都看到了自己的那輪月亮，他們為之歡欣鼓舞，為之垂頭喪氣。可我知道他們同樣是幸福的，就像擁抱著月亮的夜空一樣幸福，因為月亮還在那里，他們的心也在那里。

　　四四方方的城，圈住了城里的每一個人，但望月人會跟隨月亮逃遁，長安也是這樣一座城。我本該離去，奔赴自己的城池，卻闖進長安，追趕樹梢間飛逝的月亮。早已說過，長安本不是一條芳草鮮美的小路，而是一座承受十三朝歷史煙云的古都。可我并不喜歡這樣的磅礴大氣，我鐘情的只是小路盡頭一片無垠的紫色花海。

　　而今說起一座城，不再像以前一樣對風景名勝津津樂道，反倒會想想那座城里有沒有一個值得想念的人。我們不愿意在城市里孤獨地流浪，城市再大也沒有一個地方屬于自己，我們終是城市的過客。若城里有一個值得想念的人，時光也就靜默下來，城市也就親切起來，仿佛與它早已熟識。此時，城里的味道是香甜的，城里的陽光是燦爛的，同你想念的那個人一樣。

　　有時會懷著一種隱秘的想往走進一座城市，去與那個值得自己想念的人偶遇。偶遇大多會夭折的，那就去走走那人時常走過的路，看看那人看過的風景，在那人坐臥的草坪上留下幾句話。等那人發現時進城的人已經走遠了，或者永遠沒被發現，偷偷消散在草叢里了。

　　我的長安之行與偶遇毫無瓜葛了，畢竟我是趕去投宿的。這路公交在明明暗暗的樹影里穿梭著，月亮在黢黑的樹叢間奔跑著。窗外落雨的地上躺著些許落葉，風也帶著涼意，看來秋天就要到了。

　　等我抵達終點，月亮已墜到城市的邊緣了，她一路陪我到達了目的地。而我走出這座城市后，她還會陪著城里的他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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