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夏光年散文

　　我躲在院子里的帆布椅上，戴上耳塞，完全沉浸在盛夏的靜謐午后。

　　格子衫加牛仔短褲，修剪得格外短小的頭發。整個夏天的酷熱都拿我毫無辦法。

　　院落小葉榕樹上配備的夏蟬鬧得叫人煩躁，我翻了個身，調整耳塞以完全配合耳洞的形狀。

　　小提琴獨奏的牧神午后揚著悠長的而又寂寥的樂調，仿佛走進了一條繞不出的小巷，小巷曲折而狹長，我甚至可以閉著眼睛想象下一個路口會遇到什么，又一個路口。小巷空蕩蕩，來回的青石壁墻彈動著顫抖的音符。陽光照不進這條深巷，偶爾遇到一扇銹蝕的老門，輕輕一推，發出“吱喲——”的古老回聲，叫人心悸。

　　夏日午后，四點前后的光景。微光透過眼皮，眼球已經困頓難耐。耳朵也漸漸習慣了夏蟬和小提琴的協奏，什么煩躁的心情都提不起來了。

　　我站在一方陵墓前，墓的兩翼張開，也是細白的大理石砌成，好似張著臂膊擁我入懷。白色的大理石陵墓在強光照耀下亦折射刺眼的白光。

　　我回撤幾步，像是拒絕這方陵墓的盛情。這才發現雙腳掩沒在三葉草的逆流之間，綠地毯在這方光芒熠熠的陵墓的白光映襯下也是暗沉沉的，我甚至想隨便找到四瓣葉子的三葉草，許個愿望叫這墓主去了這道光芒。

　　亮白色的陵墓靠在一團團枝繁葉茂的樹叢前面，也是這道強光，樹叢成墨色泛染開來，活像莫奈光影融合的風景畫。

　　突然，我看到一小團活的黑影在陵墓的右翼跳動了幾下，隨即涂在上面。我又往前邁了幾步，直到可以看清這活物。黑漆漆的一只貓，黑漆漆的閃著油光，好像剛從油桶里邊撈出來似的。小家伙一雙藍寶石色的眼睛警惕地望著我，歪著脖子，卷起尾巴，雙腳立得緊繃。我稍有不當的舉動，它勢必要流走的模樣。

　　因是看貓，我離這陵墓近了許多。墓碑上的文字也隱約可見，干脆又往前邁了幾步，刻的是這樣一句“我愛你，但我說不出來，我怕我說出來了，我就會死去！”的墓志銘。碑額一個大大的紅漆‘奠’字，下面卻沒有墓主的姓名。這是一方空頭陵墓么！

　　姑且，我了解了墓主的死因，因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了罷。

　　背影里長長地飄來李斯特的鬼火，在黑色的琴鍵上跳動著。黑貓也跟著跳躍，仿佛它并不是一只貓，它生來是一顆音符，跳動著竄進樹叢里。

　　午后流火，悶熱的空氣開始褪去。小院里鉆進許多風，冷冷的貼在皮膚上，夏蟬也低沉了噪聲。

　　音樂早已換成了莫里哀的愛情是藍色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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